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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祭羊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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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祭羊羔(十八)

他能看見怪物。

一切噩運都從那天開始,他的世界自那以後天翻地覆。

他從前總喜歡和雌父雄父玩捉迷藏的游戲,那一天雌父突然帶他回到小木屋裏而後告訴他要玩一個新游戲,讓他好好藏好乖乖等著雌父回來找他。

雌父告訴他他可以數數,數到一百他就會回來了。

那天他在緊閉的房門裏等了很久很久,他記不得數了多少遍,他很餓也很困,但雌父和雄父還是沒來。

他餓得受不了了,他昏了過去。

昏迷後,迷迷糊糊醒來的他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也忘記了雌父的約定,他迷迷糊糊地推開了門。

那扇約定中決不能打開的門就這樣被他推開了。

他看見散落一地的肉塊,血液早已凝固變成暗黑,血液浸透的土地變成了黑色。

他從未見過這麽多的血。

他害怕地尋找雌父和雄父的身影。

慌亂之中被絆了一跤,他捂著摔疼的膝蓋哽咽地扭頭,在看清絆倒他的東西是一個通體全黑的槍支後他猛地瞪大了眼。

他認得這把槍。

雌父總是貼身攜帶,一遍一遍撫摸它的槍身,雌父總說他們的使命和這把槍緊緊想聯。

槍在,他在,槍亡,他亡。

他不懂什麽是亡。

雌父被他問的一楞,而後摸了摸他的頭,告訴他:如果槍折了,他就看不見自己了。

他啊了一聲,撫摸槍身的手唰的一下收回,被嚇的直流眼淚,喊著再也不敢碰槍了。

雌父笑著把他抱進懷裏,哄著他說絕對不會有那麽一天。

此後,他再也不敢碰槍,時時刻刻都盯著這把槍。

現在這把槍就在他眼前,漆黑的槍淒慘地被折斷,孤零零留在黑紅的土壤上。

他突然明白地上那些讓他作嘔的肉塊是什麽東西。

他站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動不動。

“吼吼吼——”

他聽見一聲恐怖的嘶吼,而後一陣腥風從他的背後襲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爬上了他的後背。

他扭過頭。

眼前到底是什麽東西?

無數個腦袋長在一個大肉球上,有的有眼睛有的只剩下嘴巴,尖牙朝外翻起凸出,掛著腐爛的殘渣。它早已超出了語言能夠描繪的範圍,只能用怪物兩字形容。

他被嚇壞了,兩條腿像是失去了知覺一動不動。

怪物朝他張開了大嘴。

“吼吼吼——”

腥氣狠狠地拍上了他的臉, 他害怕地緊閉雙眼,緊緊握著手中斷掉的槍支。

嘩——

一陣光亮猛地閃過,手中的槍支燙的燒手。

他慢慢睜開了眼。

他手中的斷槍發出來耀眼的光,直直照射怪物的身上,怪物被一陣烈火席卷,發出來慘絕人寰的喊聲。

怪物被燒死了。

那束光直直照射到他的眼中,他感到一陣劇痛後昏迷過去。

“我也暈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看見了一群奇奇怪怪的蟲對著我說著什麽聽不懂的話。 ”

“我有再次陷入了昏迷,再然後就被送到了密西西裏村,我雌父的故鄉,在這裏我被被視作怪胎。”

“米東東裏村覆滅了,我是唯一存活下來的幸存者。”

“村裏到處都在說我是災星,是怪物的同類,否則為什麽怪物獨獨留下了我?”

維斯扯了扯嘴皮,手指摸上了自己的眼睛:“可能他們說的是真的,我的眼睛能夠看到那些怪物。”

楚黎:“所以那一次你抽搐昏迷是因為看見了怪物?”

維斯沒想到楚黎在聽完自己的故事後仍能如此冷靜,第一反應不是害怕也不是嫌惡而是揪出前些天他故意敷衍的問題,他默然片刻後承認:“是。”

“維納那個蠢家夥不知道這件事,他無法接受這才有了我,那一次他陷得太深被怪物蠱惑了,我沒及時出來,所以才……”

“很疼嗎?”

“什麽?”

楚黎想到那天維斯出來後一身背後的冷汗,他自言自語道:“一定很疼。”

維斯後知後覺明白楚黎指的是什麽,他的臉上出現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也不是特別疼。”

這是假話,他們都心知肚明的假話,然而誰都沒有戳破。

“一直都是你在忍耐嗎?有什麽辦法能夠緩解?”

維斯陷入沈默,這次蘇醒他明顯感覺怪物變得更加躁動,然而這種躁動在靠近楚黎之後就神奇的平息了。

同時此次阿塔莎傷害伯爵後,伯爵並未被感染這些事情似乎都在指向一個暗藏的事實。

維斯猶豫片刻還是如實相告:“上次頭疼時我靠近您疼痛就逐漸減弱了。”

楚黎緊緊抱住維斯:“那這樣會不會就不疼了?”

維斯抿緊的唇邊微微泛起一個細小的弧度,他緊緊回抱了楚黎:“嗯!”

楚黎摸了摸維斯的頭:“維斯,我想去覆滅的村子看看,我覺得怪物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

維斯點頭:“我陪著您。”

*****

“尊貴的伯爵,您說想參觀哪裏?”

烏默茲村長看著楚黎一臉震驚,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楚黎無視所有蟲震驚到難以言喻的目光,一字一句再次重覆:“吾要參觀米東東裏村的遺址。”

一個要字表明這並非詢問而是命令,這是楚黎來到米西西裏村第一次顯露威嚴。

烏默茲村長咽了口口水:“尊貴的伯爵,那個村子早已經覆滅,沒什麽好看的,您要是想欣賞風俗美景,其他村子也是能夠……”

楚黎擡手打斷了烏默茲村子,語氣涼涼:“吾記得這片土地名為埃菲默茲,一個以吾之家族命名的土地。”

烏默茲村長一聽這話立刻跪倒在地:“尊貴的伯爵,您自然是這片土地的主人,我們也是您的子民,只不過那米東東裏村早在十二年前就被怪物毀於一旦,那是一片被詛咒的土地,奴是萬萬不能看您以身冒險啊!”

“詛咒,呵——”楚黎掀起眼皮瞥了一旁一臉忠心耿耿的烏默茲一眼,語氣狂傲:“這片土地皆屬於吾,吾的領土這麽可能有詛咒?吾倒是想要看看,那些怪物是否有膽量現身於吾前!”

“至於怪物,”楚黎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滿臉不屑一顧:“你的寶貝雌子抓傷了吾,吾也未曾感染,向來所謂怪物都是不堪一擊。”

“伯爵!您三思啊!”

烏默茲村長末尾的話尚為出口,楚黎已經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匍匐顫抖的他:“烏默茲,難道你要教吾做事?”

楚黎身上一瞬間爆發出驚人的氣勢,在場所有蟲瞬間兩股戰戰、渾身發抖。

楚黎看著底下跪倒一片群鴉雀無聲的蟲一掀袖子:“既無異議,下午出發。”

回房間的路上,004有些好奇:【宿主嗎您這是要做什麽呀?】

楚黎:“引蛇出洞。”

004一臉興奮:【宿主終於要去做任務了嗎?!】

楚黎無語:“我不是一直在做任務嗎?”

004:【可任務對象的黑化值和悲慘線一直沒什麽變化誒】

楚黎:“我在等。”

004:【等什麽?】

楚黎突然停下步伐,一陣風撩起他耳邊的碎發:“等一個契機。”

他故作心高氣傲不過是想讓幕後黑手降低警惕,等條大魚忍不住咬勾。他深知維斯亦或者說維納真正的心結就是他的原罪,那些欺負他的蟲無非也是借用了這個借口。維納陷入沈睡不願醒來,怪物之事對他的影響著實很大,想要解開維納心結的唯一辦法就是讓他明白一切都並非他的錯誤。

楚黎走後,烏默茲村長悄悄來到了後山一處地方,他朝一處石門上連敲了三下,一輕兩重,而後石門倏忽打開,他趕緊順著石階而下,通過幽深的來到一個黑影前撲通跪下,他一五一十地把村中所有發生的事情全部告知。

“巫師大蟲,伯爵要求立刻啟程去覆滅的米東東裏村,您看該如何是好?”

巫醫大蟲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烏默茲言簡意賅落下一句:“讓他們去。”

烏默茲村長大驚失色:“可那是詛咒之地,是萬萬不能進的!”

“少廢話,按我說的做,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把他們引到後山去,那裏有一個山洞。”

烏默茲村長滿臉難色,猶猶豫豫不敢開口應下。

“你不想要靈藥了?”

像是被捏住七寸的蛇,烏默茲村長臉色猛地一變而後頹然地低下頭。

巫師大蟲看到烏默茲村長拖鞋滿意地點頭,而後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拿去。”

烏默茲村長千恩萬謝,連跪帶拜離開了後山,偷偷摸摸回到了自己家的地窖。昏暗的地窖裏回蕩著嘶吼聲,鐵鏈錚錚作響,鐵鏈上捆著的正是變成怪物的阿塔莎。

烏默茲村長小心地靠近,將手中的靈藥融化了倒在生肉之上而後遞給了阿塔莎,

烏默茲村長看著狼吞虎咽咀嚼生肉的阿塔莎終於安靜片刻,他老淚縱橫地靠近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我兒啊,我的兒啊,雄父一定會救你!一定會!!”

他一定會讓那個災星付出代價!

薔薇山莊中,時刻關心伯爵生活起居在山莊處理事務的辛巴格在同一天收到親近下屬飛鴿傳信送來的兩條簡訊。

【伯爵疑似那處有疾。】

【伯爵生|猛,床搖塌擺,聲起,許久不息,應無疾。】

拿著兩條只間隔不到十分鐘的簡訊,辛巴格一顆心是高高吊起又被輕輕放下,像是過火車一樣刺|激不停。

他暗罵一句傳信的下屬口笨嘴粗,再一次後悔遠離伯爵。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寸步不離護著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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